第三话
如我所愿,第二天的天气不是那么寒冷,
这一天,是我永远无法遗忘,这一天的雪突然停了,这到底在预示着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或许这一切都是具有它们自己象征的意义的。这一天大概一辈子都会铭记在我的心里吧?成为我这荒谬而又充满温馨的一生的一个写照。
我这样想着,关掉依旧在播放日本部分地区天气的电视机。
——雪停了……
在我的模糊的意识里,今年的雪要比以往要多的多,很少有晴朗的天气——但似乎今天是个例外,我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让今年冬天的第一缕阳光透进室内,打开窗子,让外界清新而寒冷的空气扩散到屋子里来,即便是冬天,屋子里也要时常通风换气,否则我肯定会被憋疯的。
“呼哈——”
我感到一股冰凉的气体顺着自己的气管延伸到身体的深处,这似乎是我驱走了一天的慵懒的感觉,使我眼前一亮。
——雪好不容易停了,出去转转如何?
——和往常一样,出去转转吧。
我这样想着,叠好自己床上的被子,开始思考该穿什么衣服出门。
四处充满着晚冬特有的特色——干燥而又过分的寒冷。街上的行人无一不是裹得紧紧的,包括我在内,我们都在已经被清扫过的道路上向自己的目标走着,时不时地,我会和某个背着包的上班族擦肩而过,他们嘴里叼着从某家快餐店买来的早餐,快步向前走着,全然没有在意朝着和她们的反方向走着我,甚至把我当成了空气……
对了,我已经失掉工作了不是么……
我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从刚才头就一直很疼,记忆也变得不清楚起来。
一定是这十二个晚上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的缘故吧。
我这样想着,大步向前迈去。
我想去昨天经过的那个亭子去看看,那里飘散的樱花的香气,让我久久不能释怀。
——这么寒冷的冬天,怎么还会有樱花的香气呢?
——这里难道有什么暖棚一类的园子么?如果真的有的话,去那里坐坐也不是不可以。
我一边着想着,一边催促自己加快步伐,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目标,我可不想让它轻易地消失在内心深处。
天空的一半是闪闪发光的炫目蓝天。低矮的灰色的云彩向四周慢慢的退散,透过缝隙,我甚至看到了更高空中的透着阳光闪耀着的白色云朵。踩在雪地里,“吱吱”的细微响声让我的心感到异常的放松,这里似乎远离了城市内的喧嚣和忙碌,这里似乎就是所谓的世外桃源。
我似乎明白了昨夜的那两位情侣为什么会选在这个地方约会。
这里没有外界的干扰。
更没有所谓的喧嚷和吵闹,远离了忙碌和热闹,只剩下一片未经污染过的恬静……再加上空中飘散着的樱花的芳香,令人感到异常的舒适。
或许,这里不亚于什么高档咖啡馆和西餐厅吧。
我怀揣着喜悦的心情,一反常态的在这个杳无人烟洁白一片的雪地里跳来跳去,就像是重拾小时候下雪的喜悦一样……如果我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的话,我肯定会无比高兴的吧?
我就顺着樱花的香味向前跳来跳去,有时候,我会因为不经意间踩到光滑的鹅卵石而滑倒,但我并不在意,我在这里找到了属于我自己的快乐,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快乐,我甚至想到这里会不会是一个天堂,会不会是我的最终归宿一类的想法。
透过互相纠缠在一起的上面覆盖着白雪的光秃秃的枝杈,我看到了一个类似亭子的一角。
樱花的香味就是从那里飘散出来的。
我踩着白雪,走到了那个亭子前。
一个女孩儿坐在那个L形的长凳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静静地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为了不打扰她而轻轻地走上亭子的台阶,坐到了离她有一段距离的长凳的一端,整理了一下自己因为刚才的“跳动”而变褶的衣服后,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儿。
她穿着一套淡紫色的套装,冰蓝色的长发直直垂到腰部,蓝发的上扎着一个细细的黑色的蝴蝶结。圆圆的脸蛋富有光泽,长长的睫毛几乎遮住了她那一双如宝石般澄澈的紫色眼睛。
我向她望向的方向看去。
那边是市中心地带了吧,我看到两旁的高楼整齐的排列在两边,巨大的广告牌竖立在一些楼房的顶部,上面也盖有一层厚厚的白雪。
我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很久,直到眼睛发酸为止。
我不明白她在看什么,或许不明白她在等什么。
可能是男朋友吧。
但是哪儿有一个男的会让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在雪地里等这么长时间呢?
我不禁担心起来,虽然这并不是我该担心的事情。
“啊……那个……打扰一下。”我的舌头变得又大又笨,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别人交际的过,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忘记了标准的日语该怎么说,“请问您……在看些什么呢?”
她先是受了一惊,然后将咖啡杯捧在手里,轻轻地喝了一口咖啡。
“等待。”
她只是简短的回了一句。
“您在这里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想您应该给您的朋友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为好。”
“我们没有约定。”她将咖啡杯放到面前的石桌上,对我友好的笑了笑,“所以我没办法和他打电话。”
果然,她在等一个男人。
不过,“没有约定”又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啊……抱歉打扰你了……”我不打算在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亭子里,享受着弥漫在亭子里的浓浓的樱花的香味,亭子的后方有一个类似暖炉形状的设备,顶上鼓成一个小塔的形状,不少白雪覆盖在上面,侧面有四个小孔,香气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我不清楚这种机器是什么,只在电视上听说过,一种叫“樱花机”的东西,它们被置放在一些户外的公共场合,除了樱花盛开的季节,它们都会工作,向外界播散出樱花的香味……我弄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但对这种东西十分有兴趣,毕竟,能造出这种东西的人,一定非常厉害吧?
我现在甚至萌生了一种想要去见见那个人的想法。
“你一个人么?”
我突然被一个声音所唤醒,确切来说是被“吓醒”才对,我不清楚刚才是不是叫出声来了,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感觉我很怪的吧?
“啊,抱歉,吓到你了?”
这次轮到她向我道歉了。
“呃……没关系……”我对着她笑了笑,“是的,我是一个人。”
“来这里做什么呢?你?”
“心里有个声音,希望我来到这里……所以我就来了。”我说出了听起来荒谬的实话,也许她会因此疏远我吧?
但她并没有这样,反而是笑出声来,“真是好随意的理由啊!但是仔细想想,随心而动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你又为何一人来到这里呢?”
“我么?”她偏起头,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什么似的睁开眼睛,“我和你一样哦!”
“和我一样?”
“是啊……随心而动,是我这个人的特点啊。”
“什么啊,你这人真怪。”
“那你不也是一样?”她笑着回答道,“不过呢,我们这的很相似呢,大雪之后,独自一人依靠心灵的指引来到这里……简直就是天意呢!”
“天意什么的还是有些过了,只不过是凑巧罢了。”我回答到。
“应该说是缘分吧?”她依旧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全然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
她一定是个爱说爱笑的,开朗的女孩儿吧?
“这样挺好的,”她欢乐地说道,语气突然变得很亲切,“你叫什么名字呢?哦,你只需告诉我你的姓就可以了。”
“野之宫。”
“啊!真是个很少见的名字呢。”她说道。
“你呢?”
“浅月。”她回答。
“这样啊,很美的名字,不是么?”
“谢谢夸奖喽!”她笑着站起身,“要不要跟我去转转呢?”
“啊……”我被她硬生生地拉起来。
“既然知道了我的名字,我们就是朋友啦!”她说道,“带朋友出去转转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可是,我们刚认识啊?”我语气显得十分惊讶,“你难到不认为我是一个向你搭讪的奇怪的男人么?”
“怎么会呢?”她笑着说,“我相信你。”
她拽着我的胳膊走下亭子,向四周望了望,“那么,我们去哪里逛?”
我耸了耸肩:“随意,现在是你在拽着我。”
“啊,只要你喜欢的地方都可以。”她说道。
“那,我们到前木大道转转吧?听说那里正在举办什么活动。”
她猛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跑慢一点!你知道往哪边走么?”
“当然知道!”
她回过头来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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